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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事情能像人工智慧（AI）的日益普及和中國影響力的日益上升那樣在科學界和更廣泛的世界引發如此多的焦慮。今年春天，這兩個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一道裂痕，讓歐洲地球科學聯盟（EGU）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地球科學學會之一，導致其主席被解僱。
英國前首席地質學家麥可‧史蒂芬森（Michael Stephenson）說，整個事件是「對人工智慧和中國的恐懼的包裝」。史蒂芬森是深時數位地球（DDE：Deep-time Digital Earth）的創始人之一，這是一個耗資7000萬美元的專案，目的是在連接數位地球科學資料庫。2019年，另一個地球科學學會——國際地質科學聯盟（IUGS）啟動了DDE，該專案幾乎完全全部由中國江蘇省政府資助。
爭議的焦點是GeoGPT，這是一個由AI驅動的聊天機器人，也是DDE的主要工作之一。它正由電子商務巨頭阿里巴巴的首席技術長王堅所開發。GeoGPT基於阿里巴巴自己的聊天機器人「通義千問」，並透過數十億字的開源地質研究和數據集進行了微調，GeoGPT主要是提供專家問答、文件摘要和資料可視覺化。
史蒂芬森測試了早期版本，詢問了使用牙形石（一種古代魚類的親戚）的化石牙齒來定義2.99億年前二疊紀開始的挑戰。他說：「它在這方面表現得非常好。」
隨著人們對GeoGPT的認識的擴大，擔憂也隨之而來。羅伯特·戈登大學的客座教授保羅‧柯維立（Paul Cleverly）擁有早期版本的使用權限，他最近在《Geoscientist》雜誌的一篇文章中表示，「圍繞缺乏透明度、國家審查和潛在版權侵犯存在嚴重問題。」由GeoScienceWorld的首席執行長菲比·麥克梅隆（Phoebe McMellon）領導的一群出版商在2月份致函IUGS，認為GeoGPT是在未經許可的文獻基礎上非法構建的，而且不透明，因為它沒有引用其來源。「僅僅因為所有這些商業公司都覺得可以抓取東西然後事後再徵求許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地球科學界也必須這樣做」，麥克梅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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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封信並沒有指出具體的版權侵犯行為，因此DDE主席、中國地質大學的地質學家王成善並不覺得有必要終止該專案。為了解決透明度問題，DDE 表示，在 GeoGPT 能夠引用其答案的來源之前，不會將其廣泛提供給其他人使用。此同時，DDE已經在EGU的4月會議上安排了一個會議，包括一個介紹GeoGPT的演講。但在活動前幾週，EGU收到了一份關於摘要的投訴，其論點與出版商給IUGS的信中的論點相似。
這份投訴到達EGU時，其領導層已經處於緊張狀態。一年前，伊琳娜·阿爾特米耶娃（Irina Artemieva）接任主席，她在俄羅斯出生，但幾十年前離開了俄羅斯。阿爾特米耶娃是一位大陸內部專家，隸屬於德國 GEOMAR Helmholtz 基爾海洋研究中心，但同時也受中國地質科學院的聘請，為其地球物理研究提供建議。儘管她是由 EGU 成員選舉產生的，但她說 EGU 的領導層不想要她，尤其是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削弱我的權威」，她說。
阿爾特米耶娃說，對GeoGPT的投訴是「完全的胡說八道」。她說：「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明。」但其他高層試圖立即撤回會議摘要。她說：「對他們來說，唯一重要的似乎是它來自中國。」阿爾特米耶娃將包含投訴的電子郵件轉發給王成善以了解他的看法，但忘記刪除附加的名字——這是一種隱私侵犯。
阿爾特米耶娃希望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先進行調查。但在會議當週，一群EGU領導人自稱為「代理EGU倫理委員會」，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撤回了摘要。EGU的通訊主管海瑟·吉布森（Hazel Gibson）說，通常應由阿爾特米耶娃領導的倫理委員會，但由於她違反保密規定和「可能的利益衝突」，所以沒有被包括在內。
在DDE會議上事情變得更緊張，因為會議有一群中國科學家參加，並計劃與出版巨頭施普林格自然集團正式簽署一份諒解備忘錄。幾位與會者後來表示，EGU副主席、波茨坦大學的地質年代學家彼得·馮德比克（Peter van der Beek）變得激動起來，他斥責與會者，撕毀了一份只調整了幾個線上演講的列印出來的議程，並將兩名 DDE 成員趕出房間。吉布森說，馮德比克只是在執行規則，因為這些與會者未經授權，而且議程不應該被修改。
幾位科學家就此次會議和馮德比克的行為提出了投訴，稱他的行為可能構成「騷擾和歧視」。第二天，彼得·馮德比克親自向王成善道歉。但王成善說，所有與會者都應該得到他類似的道歉。吉布森在《Science》向馮德比克發送問題後代表他做出回應，他說，任何暗示他採取侵略性行動的說法都是「嚴重的歪曲，任何認識彼得·馮德比克的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5月，EGU領導人開會並投票解僱阿爾特米耶娃，並將彼得·馮德比克升為主席。除其他指控外，他們說阿爾特米耶娃很難共事，並且在忘記刪除投訴人姓名時違反了保密規定。他們還說，當她要求執行秘書提供其僱用合約的詳細訊息時，她威脅了EGU的執行秘書，因為他在未經她批准的情況下召集了執行委員會會議。
阿爾特米耶娃的密友、前EGU主席漢斯·提波（Hans Thybo）說，阿爾特米耶娃在分享名字時犯了一個錯誤。提波在伊斯坦堡理工大學和兩所中國大學工作。但他說，領導層在理事會中進行了一次「政變，以掩蓋他們自己的錯誤。...實際上，他們應該被解僱。」IUGS現任會長、另一位前EGU會長約翰·魯登（John Ludden）表示，EGU領導層的「指責的行為有點太超過了......他們不願意聽」。
為了和GeoGPT達成和解協議，魯登邀請所有各方本月在倫敦參加一個研討會。他希望DDE能同意為GeoGPT設立一個國際管理單位。同時，GeoGPT團隊已經表示，使用者將可以選擇阿里巴巴的Qwen或Meta的開源Llama作為底層的AI模型。王成善說，他們也正在與施普林格自然集團討論許可協議。
卡內基科學研究所的礦物學家、DDE的資助接受者羅伯特·哈森（Robert Hazen）補充說，中國對DDE的支持填補了其他國家留下的空白。像GeoGPT這樣的模型不會消失：就在上週，NASA宣布了自己的太空和地球科學AI語言模型「INDUS」，該模型使用了美國地球物理聯盟等機構的研究。儘管哈森理解人們對中國參與的警惕，但他說：「我一直保持警惕。但我沒有察覺到任何隱藏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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