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列出2000萬名「超過149歲」亡靈仍領社會補助金，是來自老舊 COBOL 程式的錯誤結論

近日，美國坊間盛傳數百萬已故人士持續領取美國社會安全補助金支票的謠言，引發軒然大波。然而，真實情況其實是老化的技術、政府系統，以及年輕 IT 專業人員（特別是政府效率部門（DOGE）的專業人士）對資訊的誤讀，三者之間複雜交互作用所造成的誤解。

這起事件源自於伊隆·馬斯克（Elon Musk）聲稱，有大量超過百歲的美國人，不當領取社會安全福利金。馬斯克宣稱，在初步審查社會安全資料時，發現了「異常現象」。馬斯克甚至斷言，有高達 150 歲的人瑞，都被列為福利金受益者。後續，他又擴大這些說法，聲稱有超過 2000 萬美國百歲人瑞，正在領取社會安全補助金。

為了佐證其論點，馬斯克更在 X 平台上分享了一張，他聲稱是社會安全局資料庫電子試算表的圖片。

然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一種程式語言。數十年來，這種程式語言一直是美國社會安全局 (Social Security Administration, SSA) 資訊系統的支柱。

COBOL 程式語言開發於 1950 年代，長期以來，為社會安全局的關鍵功能提供技術支援，包括處理退休和傷障給付申請等重要業務。時至今日，社安局仍保有高達 6000 萬行的 COBOL 程式碼。

COBOL 的一項特性，是缺乏處理日期格式的標準化方法。這種先天限制，導致程式設計師在設計政府資料庫時，採用了一些極具創意的日期表示方法，其中就包含了使用「佔位日期」(placeholder date) 來表示不明或未知的資訊。

根據聖湯瑪斯大學工程學院資料科學與軟體工程教授 Manjeet Rege 的說法，1875 年 5 月 20 日，正是一個經常被使用的「佔位日期」。根據 ISO 8601 時間與日期標準，這個日期標誌著時間的起點。之所以選擇這個日期，是因為這天是國際度量衡局 (International Bureau of Weights and Measures) 成立的週年紀念日。

日期表示方式上的這種偏差，導致部分社安金申請人的出生日期，被系統指定為 1875 年 5 月 20 日，但他們的實際出生日期實際上是未知的。因此，在資料庫系統中，這些受益人的年齡，便會錯誤地顯示為超過 149 歲。 此外，眾多程式設計師與資料輸入人員，數十年如一日累積下來的作業，也讓情況變得更加複雜，最終導致系統出現各種不一致與錯誤。

儘管系統存在這些錯誤，社安局實際上已採取多項措施，以防止詐欺申請。例如，在個人過世後，殯儀館必須提交死亡證明 (SSA-721 表)。

此外，社安局多年來，也一直主動監控高齡公民的福利金領取狀況。 2023 年的一項研究便顯示，雖然有 1890 萬個社會安全號碼持有人，被列為出生於 1920 年或更早，且沒有死亡日期記錄的人，但實際上只有 44000 人仍在領取福利金。 此外，自 2015 年起，社安局已開始使用自動化系統，阻止向任何超過 115 歲的人支付福利金。

事實上，社會安全管理局並非唯一使用數十年前程式語言的美國政府機構。包括教育部、衛生與公共服務部，以及美國國稅局 (IRS) 等眾多政府部門的關鍵系統，至今仍高度仰賴 COBOL 和其他老舊的遺留軟體系統。

舉例來說，美國國稅局目前仍使用約 160 個 COBOL 應用程式，其中更包含了可追溯至 1960 年代初期的「個人主檔案」(Individual Master File, IMF) 系統。

不僅如此，美國 45 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至今仍在仰賴 COBOL 系統。 COVID-19 疫情期間，這些系統的侷限性更顯露無遺，當時許多基於 COBOL 的失業救濟金系統，皆難以負荷突如其來的申請量暴增。

儘管 COBOL 程式語言已問世多年，但它在處理大量商業資料方面，依舊展現出強大且高效的性能。COBOL 在資料操作、批次處理，以及維持資料準確性與可靠性方面表現出色，這也是 COBOL 在特定產業 (如銀行業和保險業) 仍然廣泛流行的原因。

目前，COBOL 系統所面臨的挑戰，並非在於程式語言的功能性不足，而是缺乏足夠的資金，來更新與維護政府部門的老舊程式碼。 雖然部分機構，例如英國就業與退休金部 (Department for Work and Pensions) 和《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 等，已成功從大型主機 COBOL 系統轉移出來，但政府系統的現代化升級工程，依舊是很龐大的任務。據估計，目前仍在服役中的 COBOL 程式碼，總行數介於 2200 億到 8000 億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