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16 10:00

史上最執著的抬槓!一個作家,一個記者,一場橫跨25年的打賭,現在到期了

ADVERTISEMENT

人是很難被另一個人說服的,爭論不下的時候怎麼辦?

打個賭吧。

有兩個人,一個叫凱文‧凱利(Kevin Kelly),是著名雜誌《連線》(Wired)的記者;一個叫柯克派屈克‧塞爾(Kirkpatrick Sale),是一位科技作家。

ADVERTISEMENT

他們在25年前,也就是1995年,就「科技是否會毀滅人類社會」的話題爭論了一番,並且打了個賭,賭注為1000美金,看到2020年人類社會是否會走到被科技毀滅的邊緣。

25年前的突然襲擊,就為打一場科技的賭

這個賭約的源起是塞爾的一本書,名為《反抗未來》。

ADVERTISEMENT

塞爾是一位技術悲觀者。他在《反抗未來》中講述了19世紀盧德派(Luddites)的故事,1779年工人盧德(Ned Ludd)首先奮起搗毀自己操作的機器。此後,搗毀機器者即被稱為盧德派。

塞爾崇拜勒德分子,認為電腦技術將使人類的生活更加糟糕,認為社會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ADVERTISEMENT

「這並不完全是壞事,」塞爾說。他希望少數倖存的人類能夠聚集在一起,形成小型的部落式的群體。

凱利則是一位技術樂觀者。他討厭塞爾的書,他的反應不僅僅是不同意,他甚至認為塞爾的論點侮辱了他對世界的認識。

因此,凱利在1995年3月6日敲開了塞爾的門,不僅是為了尋找口頭上的爭吵,並且蓄謀了這場賭約。

ADVERTISEMENT

塞爾回憶說:那次採訪完全是公事公辦。

「不吃飯,不喝咖啡,沒有特別的友情。」

塞爾透過閱讀《連線》的幾期雜誌為採訪做了準備——在凱利聯繫他之前,他從未聽說過這本雜誌——他預計採訪會很艱難。

他們就印刷機是否毀壞森林以及科技對工作的影響等問題爭論不休。塞爾認為科技偷走了人們的體面勞動力,凱利則認為科技幫助我們創造了其他方法無法創造的新東西。

採訪(或者說爭論)進行到高潮時,凱利向塞爾拋出了蓄謀已久的「陷阱」——「你認為的毀滅什麼時候到來?」

塞爾有點吃驚ーー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具體日期。

最後,他脫口而出了2020,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整數。

隨後凱利就問,「你願意為你的觀點打賭嗎?」

「當然,」塞爾說。

然後凱利突然出擊,他帶著一張1000美元的支票來到塞爾的公寓,這張支票是他和妻子共同開立的。現在他把它遞給了塞爾。

「我跟你賭1000美元,在2020年,我們甚至都不會接近你所描述的那種災難,」凱利說。

當時的1000美元幾乎是一筆巨款,當時塞爾的銀行賬戶裡只有1000美元。

塞爾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輸了,到2020年1000美元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當然,如果自己贏了,那要錢也沒啥用了,於是他便同意了。

就這樣,一個橫跨四分之一個世紀的賭約正式生效了。

獲勝的凱利,不服的塞爾

幸運的是,兩個人身體都很好,二十多年來,這兩位賭徒一直沉默不語。

隨著最後期限的臨近,凱利開始聯繫塞爾。「他從地圖上消失了,」凱利說。

當凱利最終透過電子郵件聯繫到他時,塞爾驚訝地收到了他的老對手的來信。

塞爾並沒有忘記這個賭注。他在各種採訪中提到過這件事,好像在講述一件有趣的軼事。但是直到到期之前,他都沒怎麼考慮過。「這與我的旅程無關,」他表示。

那現在賭約到期了,凱利也找上了門,這事情總得有個結果了。

根據當時的商定,他們有一個裁判,《連線》雜誌的編輯比爾 ‧ 派屈克將作為仲裁人宣佈最後的獲勝者。

凱利自信地建議派屈克等到今年的最後一天再做出判決,給文明一切可能的自我毀滅的機會,並且還寫了一篇長達四頁的文章來闡述他的觀點。

塞爾則建議派屈克讀他的書,表示派屈克可以自由地做出裁決。

燙手山芋到了派屈克手裡。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派屈克決定在評估這筆賭注時採取司法立場,認為自己更多的是作為兩人論點的批判性讀者,而不是作為世界的評估者。

也就是說,根據當時定下的具體條件來,而不去真正評判這個世界是否被科技毀滅了。

當時凱利和塞爾給賭約定下了三個條件:

  • 全球經濟是否會崩潰?
  • 是否有全球環境災難?
  • 富人和窮人是否會開戰?

經濟崩潰

塞爾斷然預測,美元和其他公認的貨幣在2020年將一文不值。派屈克指出,道瓊斯指數達到30000點,比特幣等新貨幣取得了成功。派屈克表示:「這裡沒什麼可爭論的。」這個是凱利獲勝。

全球環境災難

凱利試圖爭辯說,儘管氣候變化惡化,人們現在仍然過著和往常一樣的生活。但是派屈克並不相信。派屈克在他的最後決定中寫道: 「隨著火災、洪水和海平面上升使人口流失,蟲害和疾病向北移動,冰蓋融化,北極熊無處可去,再加上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颶風季節和最熱的一年,我們至少是『接近』全球環境災難的,這是不容置疑。」這個是塞爾獲勝。

富人與窮人之間的戰爭

塞爾的書引用了關於收入不平等和社會結構的毀滅性統計數據。但是,這些階級是否處於戰爭狀態?派屈克指出,自從凱利和塞爾做出這個賭注以來的幾十年裡,驚人的經濟發展已經重塑了中國和印度以及其他國家。另一方面,他指出了不可否認的社會動盪,甚至在美國,川普支持者帶著半自動武器走上街頭,以及大規模抗議警察濫用職權。他稱這一回合雙方五五開。

這麼看似乎是個平局,但是由於當時定的條件是這三者必須同時發生,塞爾才算獲勝。

所以派屈克在一封發給賭徒的電子郵件中宣布凱利獲勝。他總結道: 「但這只是一個小問題,沒有什麼值得慶祝的」。

於是凱利在元旦那天寫信給塞爾,指示他把這1000美元直接捐給國際小母牛組織動物基金會,這是一個非營利組織。

塞爾卻回答說: 「我沒有輸!」

「我不能接受我輸了,」他在給派屈克的信中寫道。「災難的清晰軌跡表明,這個世界更接近我的預測。所以很明顯,不能說凱文贏了。」

兩個堅持己見的老抬槓

塞爾是一位科技評論家和作家,對科技的發展一直抱有悲觀的態度。

塞爾的作品交織著兩條線索:對所謂的進步文明的強烈譴責和對簡樸生活田園般的嚮往。

為紀念哥倫布登陸美洲500週年,他寫了一本書,哀嘆北美洲的毀滅。書名說明了一切: 《征服天堂》。在另一本書《伊甸園之後》中,他假設,當人類開始狩獵大型獵物時,一切都開始走下坡路,開始了摧毀自然世界的殘酷趨勢。

凱利則是《連線》雜誌元老。《連線》雜誌只有兩歲時,他敦促創始人路易斯·羅塞托(Louis Rossetto)和珍·梅特卡夫(Jane Metcalfe)搬到舊金山去創辦這家公司。在凱利的領導下,它不僅成為了科技和互聯網新浪潮的旗艦,而且成為了科技樂觀思維方式的先鋒:黑客和企業家將解決我們的問題。

這也是凱利的立場:現代工業和科技是可以改善生活的。

時間過去了25年,賭約也分出了勝負,但是這兩位的觀點反而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所緩和,反而更加堅持自己的觀點。

塞爾在寫一本關於這個賭約的書,叫做《2020年的崩潰》(The Collapse of 2020),從書名就可以看出,塞爾仍然相信文明是注定要滅亡的。

 

幾年前,他曾建議他的兩個女兒不要生孩子,但她們對他視而不見。現在他有了一個成年的孫女,有一天他也會給她同樣的建議。「她可能也會無視我,」塞爾今年在接受採訪時說。

塞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相信,社會基本上正在崩潰ーー儘管這個過程還不足以把我們從大樓趕到牛棚。他說,崩潰「不像一座建築物轟然倒塌,而是像一場緩慢的雪崩,摧毀並殺死沿途的一切,直到最終永遠埋葬整個村莊。」

再看凱利,儘管2020確實是不太好的年份,但是凱利卻提高了他的樂觀態度。

他相信,在技術的幫助下,世界的災難將得到解決。「25年後,貧窮將變得罕見,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將成為常態,」他在給派屈克的呈文中寫道,「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也很少見。我們的大部分能源將是可再生能源,減緩氣候變暖,人類壽命將持續延長。」

正如派屈克所說,這場賭約「只是一個小問題」,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任何個人的觀點都不會影響到整個人類的進程。

對於中立的人來說,「科技是一把雙刃劍」這一句話就可以終結一切,更何況打賭的雙方都有其自身的侷限性。

塞爾沒有考慮到人類的聰明才智是如何使我們免於被扔進森林和洞穴的,凱利則忽視了科技公司魯莽地使用權力或他們在解決(或有時煽動)棘手的社會問題方面的缺點。

這個世界總是會自己找到平衡點,但是包括我們自己在內,卻總是會在一些問題上走向極端的立場。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