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心化是Web3 的假承諾，Web3 只是 Web2.01而已！

傑克‧多西（Jack Dorsey）在商業上變得更專注了，我倒更欣賞起他了，這一點是我沒想到的。進步的關鍵是背叛自己的階級：將軍們警告人們要小心軍工聯合體，產品經理對虛偽的管理嗤之以鼻，技術領袖違反矽谷白男守則——永遠不要互相指責，或者批評你那拯救世界的崇高使命。多西劍已出鞘，對準了試圖把控制權握在自己手上、從權力去中心化的承諾中獲益的同行。說得具體一點，這個承諾就是「web3」。

什麼是 web3？這個詞有點朦朧，有點含糊，說的是一個由加密貨幣推動的網際網路，充斥著各種 yogababble 話術（講得天花亂墜，沒有實質內容）。推銷web3的人會有類似以下的說法： 

Web3 是去中心化版的網際網路，在這個網路上，平台與應用為使用者所開發和擁有。跟由Google、Apple以及 Facebook 等中心化平台主導的 web2（現在的 web）不同，web3 將利用區塊鏈、加密貨幣以及 NFT 將權力交回到網路社群手上。 

聽起來不錯。打倒Facebook ，打倒Google，對於這樣的故事，我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會買帳。幹掉中間人，然後我們都勝利了——尤其是那些小傢伙。劇院、醫生診所、銀行分行開到我們家、智慧型喇叭和手機為提供無障礙的基本服務提供了巨大的潛力。除了其他一些好處以外，智慧型合約還可以降低代理成本，消除流程存在的系統性偏見。這就是去中心化帶給我們的希望。歌詞很美好，但音樂演奏起來也一樣美妙嗎？ 

眼見為實

他們推銷的將權力從少數人手裡去中心化，其實不過是又重新交到更少數的人手上。以太坊區塊鏈上面的NFT現在市值達到了410億美元，但前 9% 的帳戶就掌握了其中的 80 %。 「白名單」的做法將大部分 NFT 的利潤都集中在內部人員的小圈子裡面。比特幣的中心化更加嚴重：在 8000 億美元規模的比特幣市場上，前 2% 的帳戶就持有了其中的 95%，0.1% 的比特幣礦工就挖出了比特幣的半壁江山。如果比特幣是個國家的話，沒有一個國家的不平等程度能超過比特幣。

▲ 加密貨幣市場的不平等極其嚴重 

這可不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初創公司暫時的格式塔，之後會出現去中心化的大爆炸。相反，隨著加密貨幣市場的不斷發展，中心化的情況變得更加嚴重，內部人士保留了的代幣額度越來越大。七年前，以太坊剛推出的時候，內部人士控制的占比才 15%。但最近推出的 web3 專案，內部人士的持有比例已經上升到 30% 到 40%，其中有些專案的內部人士/公眾持股占比已經接近科技公司IPO 時的典型的 80/20。兆級的資產類別裡面，還有哪一種資產會因為一個在週六夜現場（SNL）惡搞的人的錯誤言論而波動得那麼厲害的呢？（編者注：這個人指馬斯克，他曾上過SNL，一句話就讓狗狗幣跌了30%）

▲ 越新的加密貨幣專案內部人士壟斷持股越嚴重

新來的看門人看起來也比老的那位更老，而且好吧，看得也更緊了。說得具體一點，出自史丹佛/哈佛的那幫傢伙把運氣與天賦混為一談，給我們製造一個受命要拯救地球的幻覺，同時自己意外地賺了數十億美元。富比士 2021 年的加密貨幣億萬富翁排行榜單上全都是男性。其中三分之一就讀於史丹佛或哈佛大學。在上榜的 12 個人當中，只有一位不是白人（編者注：加密貨幣交易平台幣安的創始人，加拿大華人趙長鵬）。 web3 的故事給人感覺就像是給一群求生者做一場 Ted-X 演講。 ▲ 嘴上說要把控制從有錢人人手上交回給大眾，內心其實是想讓自己變得有錢

有可能形成壟斷，擁有鐵路（也就是集中化）的，正日益成為 VC 的投資對象，這才是 web3 協定的真正內涵。 OpenSea是全球最大的 NFT 市場，但這個市場跟其他任何交易平台都相似得可怕：作為讓交易百年的更容易和（稍微）安全一點的回報，每筆交易該公司都要抽取 2.5% 的分潤。最大的加密貨幣公司，Coinbase，它的經營方式也一樣——它（根據不透明的費用結構）收取的費用在業內都算很高，它的CEO授予自己以及VC 投資人雙重股權（dual-class shares），他們手上的投票權是普通股的 20 倍。雙重投票制股份結構是製造大規模塹壕效應的武器，也是透過企業專制進行集中化的同義詞。但好吧，來解放我們吧，Brain（Coinbase CEO）。 

而web3 的基礎設施又是建立在存在中間商的基礎之上的。最流行的「去中心化」app裡面很多都要依賴於一個叫做Infura的app，得靠它來提供「以太坊節點即服務」。這種例子還有很多，比方說 Alchemy（「為全球區塊鏈開發者賦能」）以及Moralis （「開發、託管並擴展殺手級的dApps」）。事實是，大家（做去中心化服務的人）不想跑自己的伺服器，也不想每次買一塊麵包都得寫程式碼，所以必然會出現「中心化」的服務來讓 web3 真正能為一般人提供服務。 

狂野西部

「去中心化」這個詞的使用其實就是公司的一種花招，用來堵住批評者嘴巴，讓他們變成惡人的。就像「反墮胎」或「侵權法改革」一樣，在辯論開始之前，他們先定義了這些話語。誰想要中心化呢？中心化聽起來就很官僚、令人窒息，一定會滋生腐敗。 

狂野西部倒是去中心化了。我們很快就發現鎮裡需要有治安官與中心協議（也就是法律）。在 web3 上盜竊很猖獗。 2021 年，加密貨幣詐騙與盜竊造成的損失總計達 140 億美元。去中心化承諾用區塊鏈技術取代中間人（銀行） 。結果呢？反而為詐欺創造了一個科切拉音樂節（Coachella），匿名、yogababble還有複雜性為欺詐者提供層層保障，讓他們免受監督或問責。前面這句話我又讀了一遍，很明顯我非常渴望加入一群人類同胞（不是我的家人）之中，我已經把音樂節融入到我的隱喻裡面。

▲ 「自由」的加密貨幣變成了無法之地，犯罪猖獗 

狗屎的 DAO

Web3的信徒聲稱 DAO（去中心化自治組織）比傳統組織的公司要好，但DAO的許多早期的努力都失敗了。尚不清楚這些企業當中是不是大多數都是去中心化的。ConstitutionDAO，這家因為在 4300 萬美元的美國憲法原件競購戰中敗陣而成為新聞的DAO，甚至還沒有建立起治理模型就倒閉了，因為它的創始人還沒有想出怎麼防止大型持有者，或所謂的「鯨魚」掌握控制權。 Index Coop 是一家創建指數投資基金的 DAO，這個組織決定自己必須任命一些具有領導責任的成員。 （他們稱之為「睿智的貓頭鷹」（wise owls），或者用我們嬰兒潮一代在 web3 之前的說法，叫做董事/顧問。不過說真的，他們老是弄些動物出來幹什麼？） 

DAO 運動聲稱正在讓公司治理民主化：有了 DAO，所有投資者都可以對組織的決策進行投票。但是，從學區到鞋業公司，任何規模的實體都採用代表制而不是嘗試純粹的民主是有原因的。相對於在長期問題上做出浮淺的決策，受制於卡尼曼（編者按：諾獎得主，《思考，快與慢》的作者）所謂的系統1思維的偏見與啟發法，領導力、專業知識以及問責制可以改善結果。被認為是bug（集中化帶來的摩擦）的反倒是特性——這會迫使我們向其他受託人提供證據和論據，打磨並制定更好的解決方案。這套系統令人沮喪、代價高昂，（大多數情況下）效果沒有任何同類系統那麼糟糕。 

企業領域其實已經有了代議制民主——它被稱為上市公司。目前，基於代幣的組織正在一個看似不受監管的領域內營運，其證券型代幣馬上就具備了流動性，而且聲稱不受披露要求的影響。 SEC 以及法院的監管創造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交易所以及價值創造平台，同樣可觀的監管可能很快也會降臨到加密貨幣身上。這些市場的關鍵在於給投資者的參與提供信心，而這種信心是透過法律規則提供的。加密貨幣正在引入以前被排除在外的社群來投資，這是件好事。但是，當受到駭客和欺詐打擊最嚴重的是這些社群時會發生什麼呢？他們還會重返這個市場嗎？ 

集中化

我們很多最偉大的成就都源自「集中化」。這包括美國本身。革命前，美國是眾多小國的鬆散集合，那些小國各自都有自己不同的貨幣、外交政策以及海軍。只有在靠憲法集中之後，我們才能將這些小國結合成一個有凝聚力的，繁榮的聯盟：美利堅合眾國。 

中心化的系統也激發了強大的技術創新。最近，美國太空總署發射了韋伯太空望遠鏡。順便說一句，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品牌術——Solana這個名字難道不應該用來為天文望遠鏡命名，而不是用在一個用權益證明機制達成共識的區塊鏈平台身上嗎？ Solana（見鬼，我正在為望遠鏡重新命名）是一個「協議」，讓我們得以窺見過去（編者注：我們透過天文望遠鏡看到的宇宙都是過去）。這一非凡的人類成就就是靠集中多個航太機構以及私營企業（即合作）才得以實現的。他們沒有用代幣來做決定。 

私營企業也是如此。對於我們對創新者的偶像崇拜，我的懷疑是有案可查的，但我欣賞個人的力量以及他們為宇宙留下劃痕的能力。團隊需要領袖，願景需要有遠見的人。然而，集中化的組織創造了一種環境，在這種環境下，領導者既可以激發團隊的潛能，同時又依然要對結果負責。這是軟體很難複製的。 

這些都不是技術的錯。區塊鏈技術、代幣以及智慧型合約的潛力也許依然巨大，這其中的大部分創新仍將持續下去。 DAO 提供了讓組織與公司治理現代化的潛力，這是美國資本主義的基石，但在很大程度上公眾還誤解了這一點。 NFT 為創作者的工作提供了更好的報酬。還有積極的跡象表明，機構還會繼續創新並對硬體和服務進行投資，進而降低費用，並提高安全性。然而，跟大多數的「革命性」技術一樣，它們最終將證明自己是逐步進化的，會以有意義的方式改變生活，但可能沒有想像的那麼令人印象深刻。這是技術進步的真相：技術進步總是比我們想像的要無聊些。這些創新的外部效應擴散的速度都類似，如果我們繼續讓我們對創新者的偶像崇拜蹂躪思維遲鈍的政府，它們也會帶來同樣的風險。 

a16z 的操作

在隔離進封閉式社群（編者注：圍牆花園）的同時宣揚解放是科技的特有現象。 「個人」電腦將會把我們從 IBM 主導的大型主機手裡解放出來，但卻落入了微軟更大的魔爪之中。Apple自稱要當革命者，跟老大哥作鬥爭，但為創造性豎起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收費站（Apple應用程式商店）。 「資訊渴望自由」是早期web公司管理層的戰鬥口號，試圖用這個來說服愚蠢地想要巴結他們的內容公司，用低價換取他們的內容。 

歷史的車輪再次轉動，這次狂歡節上喊得最大聲的是風投公司 Andreessen Horowitz。這家公司已經籌集了 22 億美元的加密貨幣基金，並派遣自己的普通合夥人到網際網路的各個角落去當傳教士。他們的一位合夥人向自己近 800000 名 Twitter 粉絲宣揚去中心化，Marc Andreessen（創始人）拉黑了那些說 web3 壞話的人（包括多西在內）——他還為此製作了很酷的表情包。順便說一句，我不覺得拉黑有什麼問題……畢竟那是你的動態消息。 

Andreessen Horowitz 正在把真金白銀投入到設立中心化收費平台的公司（OpenSea和Coinbase都是 Andreessen Horowitz 的投資組合），這些公司需要解決所有的使用者體驗問題，以及去中心化系統帶來的信任問題。來，認識一下你的新老闆……他就是你的舊老闆。 

軍需品

關於魔術師的花招，關鍵在於只有在你不知道要找什麼的情況下那些花招才有效。但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幕後的人。（甚至包括馬斯克。）

▲ 選擇web3還是元宇宙？矽谷難選了隨著消息的擴散，監管機構將面臨壓力，要求他們開始採取預防措施，以免到頭來 2700 萬美國人手上拿著的東西變成一袋狗屎。但他們需要採取行動。 對於這個問題，SEC 主席詹斯勒(Gary Gensler)一直都直言不諱，但他的委員會至今只是被動回應。這個領域蘊藏著巨大希望，但跟其他所有新興資產類別或行業一樣，它需要周全的監督、監管以及安全保障。 

三個步驟

走向暴政的三個步驟往往涉及對以下三樣東西的控制 1） 媒體； 2）經濟； 3）軍隊。 現在第一個矽谷已經拿到手了。這對我們有什麼用？去中心化的故事是邁向第 2 步的障眼法。那是個主教佈道宣傳的假神，他們拿出火星那麼大的奉獻盤，並告誡信徒監管是異端。 

Web3 有不同顏色的頭髮，但跟早期的web範式有著同樣的 DNA，將服務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去中心化，為的是收斂財富和影響力。百分之九十三的意圖與三分之二的決策均受到兩家機構的影響。那是件好事兒嗎？到目前為止，web3 只是 web2.01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