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公司在北歐遭到了多個國家的聯合罷工抵制。表面上,這又是一次特斯拉對抗工會的鬥爭,但是背後其實是馬斯克(Elon Musk)倡導的硬核工作文化與「瑞典模式」的一次文化衝突。
參與瑞典罷工的特斯拉技術人員表示,他們仍然支持特斯拉及其CEO馬斯克的使命。但是,他們也希望特斯拉入鄉隨俗,接受瑞典的做生意方式。他們把這種方式稱之為「瑞典模式」,該生活方式幾十年來一直定義著這個國家的經濟。它的核心是僱主和員工要進行合作,以確保雙方都從公司的利潤中受益。
瑞典模式是什麼?
「瑞典模式」要求企業在做出重大決策時必須聽取工會的意見,雙方共同決定勞動力市場。
然而,特斯拉的做法卻與之相反。在今年10月27日參與罷工的四名技術人員表示,他們現在遵從的是「典型的美國模式」:每週工作六天,無法避免的加班和不明確的升職評估體系。
「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賈尼斯·庫茲馬(Janis Kuzma)表示,他是參與罷工的特斯拉技術人員之一。
IF Metall是代表特斯拉工人的工會,它不願透露130名特斯拉技術人員中有多少人參加了罷工,可能只有幾十人。目前,特斯拉在瑞典的10個服務中心仍然開放。
但是,隨著罷工進入第三個月,它對北歐地區產生了巨大影響。眼下,至少還有15個北歐工會採取了行動,試圖迫使特斯拉就一項集體勞資協議進行談判,以制定反映瑞典產業標準的工資和福利。
韋德證券分析師丹尼爾·艾夫斯(Daniel Ives)警告稱,對特斯拉及其CEO馬斯克來說,這場爭端正成為一個關鍵問題,處理不好可能會在全球工會中引發骨牌效應。
民意調查顯示,大多數瑞典人支持罷工,他們普遍認為這是在捍衛瑞典人一致認可的經營方式。在瑞典,十分之九的人根據勞動協議工作,罷工相對較少。但是,隨著罷工的繼續,人們開始質疑瑞典對勞資協議的依賴是否剝奪了企業的靈活性和敏捷度。
這種分歧可以從該國大約5萬名特斯拉車主中的一些人的反應中看出,他們認為罷工是一個富有且擁有政治影響力的工會所實施的權力遊戲。
特斯拉不理會罷工
目前為止,馬斯克一直反對特斯拉的12.7萬名全球員工組建工會。「真是瘋了。」他先前這麼描述北歐的罷工行動。
本月,在瑞典馬爾默的一個服務中心,穿著特斯拉襯衫的工人們正忙著把汽車搬進搬出。糾察線上的罷工者表示,其中一些人似乎是最近聘用的員工。有傳言說,一些特斯拉車主找不到人在冬天給他們換輪胎。每年這個時候,在瑞典開車必須換輪胎。
然而,由於IF Metall擔心罷工對特斯拉的影響微乎其微,他們開始呼籲其他工會給予支援。
丹麥、挪威、芬蘭以及瑞典的其他工會紛紛力挺IF Metall。這意味著,碼頭工人將停止解除安裝由船運抵的特斯拉汽車;獨立修理店的工會成員停止為特斯拉汽車提供維修服務;郵遞員拒絕投遞特斯拉的郵件,包括車牌;電工承諾不再修理特斯拉的充電站。
現在,判斷這些罷工措施對特斯拉的傷害有多大可能還為時過早。到目前為止,新車的登記資料並未顯示罷工正在影響特斯拉的銷量。官方統計資料顯示,截至今年10月份,Model Y銷量超過1.4萬輛,有望成為2023年瑞典最受歡迎的車型。
而且,特斯拉似乎還找到了一個漏洞,通過直接將車牌郵寄給客戶來繞過郵政工人的封鎖。
不過,一些潛在買家擔心,儘管特斯拉承諾照常營業,但他們將無法在特斯拉承諾的五週到八週時間內拿到車。
「我還不想現在就買,」決定延後訂購新車的特斯拉車主約翰·卡德米(John Khademi)說,「我會等著看看結果如何。」
罷工引發當地小企業的分裂
事實證明,這種聲援性罷工模式已經引發分裂。一些與罷工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的公司已經失去了業務,比如獨立的汽車修理店,因為它們與IF Metall簽訂了集體協議,該協議要求它們拒絕與特斯拉有關的業務。根據瑞典法律,如果工會發起聲援性罷工,其成員必須配合。
「這些公司損失了很多錢,他們真的很沮喪。」代表6萬家公司的瑞典企業聯合會的副主席馬蒂亞斯·達爾(Mattias Dahl)表示。
一些人認為,這些聲援行動做得太過火了。「這裡不再有平等,」瑞典智庫Timbro的CEO PM·尼爾森(PM Nilsson)表示。Timbro是一家倡導自由市場的智庫。
他指出,瑞典本土串流媒體音訊巨頭Spotify也沒有簽訂集體勞資協議,同樣在瑞典營運。和特斯拉一樣,它也奉行創業公司文化。「應該允許瑞典勞動力市場上的公司在沒有集體勞資協議的情況下存在。」尼爾森表示。
互不妥協
目前,雙方都沒有展現出願意讓步的跡象。IF Metall也代表其他重工業的工人,在過去幾十年里積累了足夠的資金,它向罷工工人提供130%的工資。
特斯拉同樣資金雄厚,該公司的市值約為8170億美元。特斯拉已表示,它提供的工資和福利相當於或高於集體勞資協議中的工資和福利,包括提供股票期權作為一種豐厚的激勵。
在特斯拉的車牌送達被耽擱後,特斯拉起訴了負責汽車登記的瑞典機構和郵政公司,這表明了該公司的戰鬥意願。目前,這樁在今年11月提起的訴訟仍在審理中。
在瑞典,管理職場工作環境的不是法律,而是集體談判。這個國家並沒有法定的最低工資標準,罷工很罕見,因為一旦勞動協議生效,工會就不能發起罷工。一項研究顯示,這一和平工作保障幫助瑞典將罷工天數保持在歐洲最低水平行列。從2010年到2019年,瑞典每1000名員工中每年因罷工和停工而損失的工作時間略多於兩個工作日,而挪威為55個工作日,法國為128個工作日。
40多年來,瑪麗·尼爾森(Marie Nilsson)一直是IF Metall的工會成員,她在2017年接任了工會主席。她還記得自己在1995年加入糾察線,支援針對玩具反斗城的罷工工人。玩具反斗城是美國最後一家拒絕集體協議的大公司。不過,針對特斯拉的行動是她第一次呼籲罷工。
「是工人們組成了工會,不是外面的人。」尼爾森女士表示。她反駁了特斯拉的說法,即特斯拉提供的條款等於或優於員工在集體協議下獲得的待遇。「從來都不是這樣。」尼爾森女士說。
四名描述了罷工原因的特斯拉技術人員表示,他們欽佩馬斯克。其中一位對新款Cybertruck中的增強電池讚不絕口,認為它將顛覆遊戲規則。另一名技術人員庫茲瑪本人駕駛的正是特斯拉Model Y。
然而,儘管每個人都認為馬斯克在顛覆電動汽車方面是個天才,但他正在與一個重視共識的國家發生衝突。而且,把瑞典模式與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混淆在一起是錯誤的,後者在最近一次罷工中對底特律三大汽車製造商採取強硬立場。
「IF Metall並不是UAW,你必須瞭解不同國家的不同工會是如何運作的。」一名匿名特斯拉技術人員說道。由於他希望在罷工結束後能夠返回特斯拉工作,並擔心發聲會遭到報復,所以拒絕透露姓名。
車主與工會對立
瑞典媒體經常報導這次罷工,並在電視辯論中出現。目前,相關討論已經兩極分化,導致特斯拉的粉絲和車主與工會及其成員產生對立。
一些特斯拉車主將罷工描述為一種宣傳噱頭,是工會越權的表現。他們指出,有幾十名特斯拉技術人員仍在工作,包括一些沒有加入工會的人,這表明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
「如果工作條件這麼差,他們會全部辭職或者都會加入工會。」特斯拉車主烏爾夫·西克羅西(Ulf Siklosi)表示,他開著一輛Model S。
另一名Model S車主、特斯拉投資者丹尼爾·施勞格(Daniel Schlaug)表示,特斯拉已經發信告訴車主,90%的特斯拉員工仍在工作,但是這一數字無法得到證實。
庫茲馬和幾位同事表示,他們對特斯拉車主的批評感到沮喪。「這些車主不明白這和他們息息相關,」庫茲馬錶示,「如果工人承受的壓力太大,他們就不會好好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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