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國市場在 2009 年引入首款 iPhone 開始，這款來自大洋彼岸的智慧型手機在中國正式登場。但iPhone 多年居高不下的價格，自然催生出了不同的產業，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跨境代購和維修。但與此同時，一條灰色產業鏈亦在市場裡漸漸浮現——「以舊換新」和與之誕生的官換機。而在這些官換機的背後，是蘋果官方和中國國內售後灰色產業長達 8 年的鬥爭。
之所以會這個問題，是因為 iPhone 在全球「只換不修」的售後政策。這一政策本是蘋果透過回收保修期內的問題設備，只要設備並非人為損壞，即可透過更換的方式給使用者更換一台新機。這樣一來，需要維修的使用者可以更快拿到手機，而蘋果也可以有充分的時間維修有問題的手機。
偏偏就是這樣的政策，讓中國市場發現有了「漏洞」。
需求旺盛、「以舊換新」的灰色產業鏈
2013 年 4 月，蘋果公司收到溫州一代理經銷商的申請，需要將 121 台 iPhone 4s 進行售後換新。後續經查，該經銷商為假零件詐騙，企圖透過假 iPhone 來換出真 iPhone 配件。
同年 5 月，深圳蘋果零售店在一週時間內收到超過 2000 宗維修換新的申請，成為全球收到售後申請最多的門店。
經查，部分被申請售後換新的 iPhone 為不法商家的惡意詐欺設備，他們把已損壞或假冒的零件安裝到 iPhone 裡，然後企圖透過官方售後漏洞進行換新轉賣。
據 The Information 統計，蘋果在 2013 年用於全球售後維修的預算為 16 億美元，但最終花了 37 億美元來維持業務運營，而中國市場的售後處理佔了業務支出的大頭。
這些被「換新」出來的 iPhone 市場稱之為「官換機」，是一台全新未啟動的機器。這些機器除了有特定的序號和沒有附帶配件外，幾乎和蘋果在 Apple Store 出售的量產機一樣。
這一政策自然讓一些商家嗅到商機。早些年一些商家會大量回收仍在保修期內的二手 iPhone，這些 iPhone 被回收後會經過「改裝」，用已損壞的零件更換正常零件（如有白斑的液晶螢幕、處理器、按鍵底座等），人為地造成「非人為損壞」，然後交到蘋果的售後中心換出「官換機」在市場裡轉賣。
由於「官換機」價格比官方通路便宜數百甚至上千元人民幣，同時由於是售後更換出來的未啟動新機，品質也有保證，因此這種手機在市場上的需求一直旺盛。如果某些使用者能有相熟的商家，那麼長期更換新機能省下不少錢。
從收到的這份《官換機報價表》能看到，iPhone X 的國行官換機售價僅 6300 元（人民幣）起，比授權經銷商便宜 700 元（人民幣）；iPhone 8 / 8 Plus 等機型相對減幅較低一點，僅 300~400 元（人民幣）左右。
從業者：iPhone 的定價和高昂的售後成本造就了這個產業
在瞭解 iPhone 的官換產業鏈後，我們對前從業者進行了一次面對面的 QA 採訪，深入瞭解這條產業鏈背後的故事（下文 Q 為愛範兒，A 為從業者回答）。
Q：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事這個行業？「換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A：蘋果的「只換不修」是從 iPhone 4 時代就開始了，那時候不少商家都已經嗅到了商機，主要是透過更換壞零件經售後更換新機或新零件。我是從 2012 年開始從事這一行業，最高峰時一天要給 20 台手機換零件，幾乎忙不過來。
Q：一般會怎樣進行換新操作？換新後這些機器會流向哪裡？
A：我們（指商家）通常會回收保修期內的二手機，偶爾也會接以舊換新的業務，無故障的通常會換零件，這些零件是從其他手機裡拆卸下來的舊零件，市場有售。
我們只需將這些手機改裝成無法開機檢驗，讓檢修人員僅透過實物確認這台手機符合保修更換即可。換新後這些手機會被轉賣給知道這個通路的客戶，或者交還給以舊換新的使用者。
Q：官換機能不能被當做量產機賣？也就是能否再包裝來充當官方零售機？
A：雖然有一些商家曾這樣做，但官換機的序列號都是有特定標識的。比如 iPhone 6s 官換機的型號是 N 開頭，官方在售機是 M，官翻機是 F，因此這個可以透過 iPhone 的關於本機查詢。
另外在官網查詢 IMEI 序列號也能查詢到這台手機的保修剩餘時間，零售機為啟動日起 1 年有限保修，國行未啟動的官換機剩餘保修通常不足 365 天。
Q：官換機比和零售機有哪些不同？
A：國行沒有區別。不過有趣的是，港版 iPhone 在國內置換出來的 iPhone 為雙網版，並非國行的三網制式。
Q：目前國內還能通過售後換新機嗎？現狀如何？
A：由於售後新政策出爐，所以目前 iPhone 大多數都是只修不換（若購買憑證提供充足、設備在保修期內且透過工廠檢測會酌情換新），但這僅僅只是國內售後而已。港澳和其他國家、地區的 iPhone 只要能提供購買憑證都能在當地售後換新。
在新政策下，市場官換機越來越少了，價格也自然水漲船高。
Q：為什麼這條產業鏈會久經不衰？
A：買的使用者主要是因為官換機有價格優勢，官方售價實在不是大部分人能接受到的。在幾乎相同品質、一樣配置的優惠下，自然被一些預算吃緊的使用者選擇。
另一方面，蘋果的維修費用高昂、等待時間較長，動輒等待 1~2 周和花費幾百上千，也讓使用者寧願選擇將舊手機出售，也不透過售後維修。因此便產生了這條像車輪一樣運轉的產業鏈——有求有供有中間商賺差價。
Q：以假換真的現象是否存在？
A：這的確存在的。一些商家會用一些假零件試圖欺騙售後去換出新機，而更有一些商家會對官換機進行改裝，拆出官換機的新零件，將山寨零件裝進手機或篡改序列號以次充好出售。所以我建議大家最好選擇在正規途徑購買零售版的 iPhone。
Q：你認為蘋果為何要從「只換不修」變為「只修不換」？
A：這應該是蘋果最根本的止損辦法了。雖然 iPhone 在國內熱銷，但每年在售後的花費也是蘋果的一筆大支出。
因此「只修不換」是蘋果反擊「灰鏈」的做法，讓使用者都在正規通路買 iPhone，這和蘋果之前公佈的「不再為無購買憑證的第三方渠道銷售 iPhone 保修」新政的意義是一樣的。
新政策 + 更嚴密的檢驗方法 = 蘋果對「灰鏈」的反擊
除了在中國實行「能修就不換機」的售後新政外，蘋果還透過更嚴密的方法去檢驗手機是否符合維修標準。
例如目前所有需要維修的 iPhone，都需要移交到蘋果專門的維修工廠進行詳細檢查；進行售後維修時需要綁定使用者 Apple ID，統計每個 ID 的申請情況。對於零件「偷龍轉鳳」的行為，蘋果也在核心元件上進行了內部標識，工廠即可檢驗出零件真偽等等。
據悉，在蘋果推出新政策後，商家惡意換新的幾率降到了 20%，對比往年有著大幅下降。而從蘋果公佈的支出看，2017 年的售後支出也從 2016 年的 46.6 億美元降到了 43.2 億美元。
不過平心而論，這場鬥爭無論是孰勝孰負，最終「受傷」的或許只有真正需要換機解決問題的普通消費者了。
- 本文授權轉載自:ifa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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