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一位名叫 QuackityHQ 的主播號召直播間裡的幾十萬名觀眾一起登錄虛擬社群遊戲《哈寶賓館》（Habbo Hotel）。他計畫以這種方式來搞垮伺服器，進而讓開發商知道，自從遊戲由 Flash 轉向Unity引擎開發後，許多老玩家對部分核心功能丟失、使用者介面大改而感到相當不滿。
「開發商正在摧毀自己的遊戲，我們必須阻止他們。」這位主播在直播中說。
作為一種程式語言，Flash 讓遊戲和動畫能夠在一個網頁瀏覽器中執行。2017年，開發商 Adobe 宣佈計畫於2020年底結束對 Flash 瀏覽器插件的支援。到了2021年，Flash 已經無法在主流瀏覽器執行——中國除外，當然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哈寶賓館》是眾多被迫拋棄 Flash 的網頁遊戲之一，但在這次轉變過程中，開發商遭遇了一系列挑戰。
不平靜的過渡
QuackityHQ的直播在社群媒體上引發了廣泛關注，「#notmyhabbo」很快成了推特上的熱門話題。許多推特使用者表達了對遊戲現狀的不滿，其中甚至包括說唱歌手 Soulja Boy——當天晚些時候，他也做了一場《哈寶賓館》的直播。
《哈寶賓館》來自芬蘭的開發商 Sulake 透露，伺服器那天沒有崩潰，但確實承受了巨大壓力，導致玩家在流量高峰期很難登錄。一個月後，Sulake 宣佈會推出一個老版本的《哈寶賓館》，在遊戲完全向Unity全面過渡之前，為了安撫那些失望的玩家，這是開發團隊想到的一種臨時解決辦法。
「很明顯，我們的工作進展不夠快，還沒有讓 Unity 客戶端達到一個令人滿意、可玩的狀態。」《哈寶賓館》官方網站的一篇文章中寫道。
本世紀初那幾年，Flash 經歷過一段快速發展的時期，Newgrounds、Miniclip 和 Neopets 之類的 Flash 遊戲網站都很受年輕網路使用者歡迎。這些網站如今仍然存在，但正在進行重大改革，以適應瀏覽器不再支援 Flash 的情況。
Flash 易於學習且具有通用性，許多創作者都曾使用它來設計遊戲。例如《超級肉肉哥》起初就是一款 Flash 遊戲，而2010年問世的《VVVVV》也被移植到了任天堂3DS 和 Switch 平台。Newsgrounds 等網站與YouTube類似，允許創作者上傳 Flash 作品，並幫助他們找到使用者。在 Newsgrounds 上，某些熱門遊戲的累計點擊量高達2000萬次。
「Flash 在那個年代非常尖端，因為當時網上的大部分內容都是文字和圖片，沒有太多聲音和互動元素。」Newsgrounds 創辦人湯姆‧富爾普說，「Flash 確實推動了網路向前發展。」
2005年前後，《哈寶賓館》的火爆程度達到了頂峰。這是一款社群遊戲，玩家可以創建虛擬房間並添加家具裝飾，結伴閒逛或者一起玩遊戲。隨著社群媒體的興起，《哈寶賓館》不再像過去那樣讓人覺得新潮，但每月使用者數仍然介於60萬～100萬之間。
Sulake 未雨綢繆，從2018年開始為它製作 Unity 版本，在這個過程中，開發團隊遇到了不少技術挑戰。根據首席執行長瓦拉特里‧卡魯的說法，Unity引擎不太適合被用來構建這類沙盒遊戲。
「我們不得不重新考慮很多東西。」卡魯說。
《哈寶賓館》的Unity版本在發佈初期性能糟糕，使用者介面混亂，並且缺少一些關鍵功能。不過另一方面，開發團隊希望利用製作 Unity 版本的機會嘗試一些新的想法，例如改變玩家交易物品的方式。但他們設計的新系統侷限性太大，導致玩家無法私下交易家具，卡魯承認這項改動「不怎麼受使用者歡迎」。
作為一家允許玩家照顧虛擬寵物和玩遊戲的網站，Neopets 也在轉型中面臨著類似挑戰。2020年，運營者們估計，網站仍然擁有大約10萬的每日活躍使用者，月活躍使用者數則有150萬。
「我們不是一支擁有100人的大型開發團隊，無法同時關注所有事。」Neopets 品牌經理史蒂芬妮‧洛德說，「所以不得不優先完成最重要的工作。」
洛德表示，為了確保公司能夠在沒有 Flash 的情況下正常執行，整個2020年開發團隊都很忙碌，尤其是在12月份，因為 Neopets 通常會舉辦特別的活動來慶祝聖誕節。在活動期間，使用者可以免費領取每日禮物並觀看一段 Flash 動畫。除了年度慶祝活動之外，開發團隊還要修復網站出現的各種問題。
「我們對 Flash 的消失感到高興。」洛德說，「我們都想，好吧，它總算消失了。」
雖然 Neopets 網站的某些功能仍然無法執行，但團隊至少不用再急於趕工，而是可以專注於逐步解決問題、補齊功能。按照計畫，他們會優先來做使用者最常用的功能，例如寵物定製、每日活動，以及允許使用者收養或拋棄寵物的場所 Neopian Pound 等。
隨著 Neopets 逐漸改善網站，一些舊功能漸漸回歸，Wheel of Monotony 就是其中之一。它是個轉盤功能，每天會連著轉動數小時，然後指向某種獎品。這個玩法一度因 Flash 的死去而消失，直到今年2月份，開發團隊才成功地將其轉移到了 HTML5中。
記錄網路的一段歷史
Newsgrounds 是一家收錄了近10萬款網頁遊戲的網站，上世紀90年代初上線，到1998年時網站上的所有遊戲和動畫都透過 Flash 執行，並一直持續至2012年。「2012年後，人們對 Flash 的興奮感急劇下降。過去10年的大部分時間裡，我們一直在為 Flash 退場後的未來做準備。」富爾普說。
根據富爾普的說法，2010年代初期，HTML5遊戲處於起步階段，影片創作也變得越來越受歡迎——尤其是在 YouTube 等平台。Newsgrounds 注意到了這些趨勢，所以為動畫內容添加了一個影片播放器，並支援使用者上傳 HTML5遊戲。不過，為了讓數千款較古老的 Flash 遊戲繼續活下去，這家網站仍然需要找到一種解決方案。
邁克‧韋爾什曾是 Newgrounds 的一名網路開發人員，後來在2012年離職，他編寫了開源軟體Swivel，允許使用者將 Flash 內容轉換成影片以便長期保存。韋爾什後來還與其他義工一起構建了免費的 Flash 模擬器 Ruffle ，使用者可以將它作為一款桌面應用程式或瀏覽器插件下載，之後就能觀看網頁上的 Flash 內容。
「我們一直在將 Ruffle 與網站進行內建，到目前為止，人們在2007年以前上傳到 Newsgrouds 的大部分內容都可以在 Ruffle 執行。」富爾普說，「我們的目標是讓所有 Flash 內容都能夠在 Ruffle 中執行。」
Ruffle 並非唯一一個旨在保存 Flash 遊戲的計畫。 Flash point是目前規模最大的同類計畫——它就像一個500GB大小的作品庫，包含了約7.9萬款 Flash 遊戲。 Flash point 的團隊由大約200名義工組成，平台上的所有遊戲完全免費。
「這就是 Flash 文化中的一部分，對吧？」 Flash point 創辦人本‧拉蒂摩爾表示，「每個人都免費提供所有東西，這種傳統很棒。」
26歲的拉蒂摩爾是澳洲人，他對數位保存充滿熱情，此前參與過類似計畫，例如保存在Jave上執行的古老手機遊戲。2017年，在 Adobe 宣佈將停止對 Flash 瀏覽器插件的支援後不久，拉蒂摩爾啟動了 Flash point計畫。
拉蒂摩爾是首批開始保存 Flash 遊戲的人士之一。「那時候 Ruffle 還沒出現，你根本找不到保存 Flash 遊戲的計畫。」儘管如此，他仍然認為行動太慢了。拉蒂摩爾覺得他本應在大約10年前就察覺到危險信號，當時，前蘋果CEO賈伯斯不允許 Flash 在 iPhone 手機上執行。
創建 Flash point 的過程中，拉蒂摩爾和義工團隊不得不克服很多棘手挑戰。除了其他複雜因素之外，Flash 檔案通常都有「安全鎖」，被限定只能在特定網站或環境下執行。為瞭解決這個問題，拉蒂摩爾讓 Flash point程式模擬了一個偽網路：當你沒有上網時，Flash point 會讓電腦誤以為你正在網上，這樣一來，Flash 就可以在後台正常執行——哪怕你的電腦並沒有裝 Flash 播放器。
「從保存的角度來講，這種做法發揮了巨大作用，因為我們不僅可以玩到那些古老的 Flash 遊戲，還不用去編輯，保留了最原始的版本。」
拉蒂摩爾和他的團隊會廣泛搜尋 Flash 遊戲並下載，然後保存到不斷壯大的作品庫中。他承認，在進行這項工作前並沒有徵求遊戲製作者的同意，某些開發者確實對此不滿，但大部分人對這類計畫的存在感到高興。
拉蒂摩爾認為，有幾個特徵讓 Flash 顯得獨一無二，例如 Flash 遊戲鼓勵「免費消費」，卻又沒有開箱之類的課金設計。另外，Flash 還培養了一種「無與倫比的社群意識」，因為玩家會以口口相傳的方式，讓那些最優秀的作品得到廣泛傳播。
「再過幾年，透過瀏覽器網頁玩遊戲的想法可能會徹底消失。通常來講，如果某種程式語言退出歷史舞台，總會有另一種語言替代。但 Flash 不一樣，因為它曾經無處不在，讓人們能相對輕鬆地學習和發佈作品......」拉蒂摩爾說，「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 Flash 這樣的技術，今後很可能也再不會有了。」
本文編譯自：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video-games/2021/04/08/ Flash -habbo- Newgrounds -2020/，原文標題：《 Flash is dead. These games from the early 2000s hope to live on.》，原作者：Elise Favis / Shannon Liao，作者：等等。
- 本文授權轉載自：PingWest（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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